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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之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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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之局

師晚憐咬緊下唇,試圖向他邁步,哽著聲音,斷斷續續,幾乎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:

“不……不是這樣的……”

她朝他走了一步,帝清眉尖一蹙,指節蜷縮,後退半步。

師晚憐驟然頓住,從肩膀開始,止不住地渾身戰栗著。

她明白了。帝清這一次,站在了她的對立面。

她唯一的希望,就這般盡數碎掉了。

清淚如水,劃過臉頰,順著如玉下頜緩緩滑落,沒入泥土之中。

而面前這個從前對她倍加關懷的人,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。

似是覺得萬分諷刺一般,師晚憐微微仰首,問他:“所以,殿下打算如何?”

帝清睫羽撲簌,投下兩道陰影,教人分辨不出他的眸光。

他開口,咬字很輕,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堅決:“師晚憐……你勾結夜族,私通密信,懷鬼祟之心,行汙濁之事,其罪……當誅。”

四周氣氛沈凝下來。

帝清語調很穩,掀起眼簾,冷冷地看向她:“立即押入誅仙臺,擇日處決。”

一字一字,擲地有聲。

師晚憐垂眸,指尖嵌入掌心,沈默良久,竟是笑了起來。
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
她唇角彎起,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墜。

四周眾人懸著的心落下來,有人帶頭,紛紛叫好:“殿下做的好!這樣的人,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足惜!”

只有棠憶,迎著無數兇惡的面孔,孤身一人擋在師晚憐面前,哭著嘶喊道:

“不,你們不能這樣做!”

“姐姐是無辜的……她是無辜的!”

但她太過無力,一個女孩的聲音,被無數人憤怒的斥責聲死死吞沒,無人在意。

而一眾侍衛領命,押住師晚憐,欲帶她去誅仙臺。

棠憶瘋了一般地拽住師晚憐的衣袂,不願松開。可是以她一人之力,根本難敵那些守衛。

她的手一點一點,絕望脫落,指節滲著淡淡的血紅色。

“姐姐——!”她嘶啞道,宛如泣血。

可是最後留給她的,卻是師晚憐愈去愈遠的背影,破碎而孤涼。

當晚,誅仙臺。

師晚憐被重重神鎖束縛著,困在誅仙柱上,誅仙臺的正中央。

夜幕垂落,四周空曠岑寂,只有她一個落寞的身影。

她肩頭的傷口並不淺,無人為她處理,濃稠的鮮血仍在緩緩淌出,衣裙浸滿了血,濕瀝瀝地貼在她的身上。

仿佛渾身浴血。

她渾身脫力,虛虛地倚靠在誅仙柱上,任由沈重的鐐銬、鎖鏈曳著她的腕子往下墜。

失血過多,思緒極亂,她現在腦子一片混沌,意識也漸漸消弭。

她眼皮耷拉下來,陷入昏睡。

許是察覺到自己生命已到盡頭,這一夜,她夢到了許許多多的人。

夢中首先浮現的,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。清眠,玉辭舟,錦熙上仙,嵐湘殿下,長澤殿下,天後……

或是溫和帶笑的,或是目光淩厲的,一個個,都是那麽鮮活。

而後,她夢到了最初的九臨。幽冥林中,他為她療傷,笑意溫和:“九臨,叫我九臨便好。”

畫面坍塌,接著浮現的是那日在天牢內,他承認自己的利用,惡狠狠地逼著她:“你面前,只有這麽一條路!”

之後,她又夢到了帝清。枕月臺月夜初見,驚鴻一面,他們的烏發相交纏,宿命的羈絆就此而起。

神山風雪萬年,他為她撐起傘;被人詰難質問,他堅決地站在她這一邊。

可是陡然之間,他長身立於她身前,睥睨著她,神色漠然:“你,其罪當誅。”

畫面的最後,她又夢見了棠憶。不是如今的仙子,而是在凡間冷宮中,那個卑微而倔強的少女。

她夢見棠憶立在眾人面前,戴著沈甸甸的鐐銬,身形嬌小瘦弱,目光執拗卻又破碎:“我沒有殺人……我是無辜的!”

“為什麽天地之間公理之下,容不下我這麽一條命?!”

她看著夢境中遍身傷痕的棠憶,仿佛看到了現在的自己。

卑微的,無辜的,百口莫辯的。

漸漸地,畫面再次坍塌、扭曲,而畫面中央的人,依舊是棠憶。

是如今洗盡鉛華的棠憶仙子。

她夢見棠憶仙子也被束縛在了誅仙臺上,被添上無中生有的罪名,難以掙脫。

無數人咒罵著她,唾棄著她。

而倏然之間,誅仙長劍錚鳴而來,直直刺向了她,血花在她胸口四濺開來!

一如在凡間那般。

“不要——!”師晚憐急呼一聲,從噩夢中驚醒。

方才的場景太過真實。她懼意未褪,心臟仿佛被強有力的東西緊緊攫住,呼吸急促,胸口劇烈起伏。

她緩和了好久,才確定方才只是一場夢,漸漸沈下氣來。

師晚憐擡眼觀察著四周。此刻天光大亮,聖潔的金光斜斜地灑落在誅仙柱上,迎光的一面璀璨玓瓅,背光的一面發著寒氣。

萬裏長空如洗,一切都漸漸明晰。

——已然是第二日了。

由於方才一動,她肩頭的傷口又被拉扯一瞬,分外刺痛。她悶哼一聲,擡手捂住傷口,有氣無力地靠著誅仙柱。

就在這時,面前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,由遠及近。

在師晚憐略微朦朧的視線中,浮現出兩個小心翼翼的身影。

是清眠和棠憶。

見到二人,師晚憐心底生出一陣柔軟的暖意。她想走上前去,卻怎麽也使不出氣力。

二人見她的樣子,忙上前扶起她來。

清眠扶著她,摸到一手粘膩的鮮血,一時有些抑制不住,淚水盈滿了眼眶:

“殿下,我們才多久沒見,你怎麽被欺負成這個樣子……”

師晚憐艱難地擡起手,撫摸著清眠的長發,唇角彎起,輕輕搖了搖頭,示意她不必難過。

棠憶看著她肩頭觸目驚心的傷口,倒吸一口涼氣:“一日的功夫,竟惡化成這個樣子……”

她伸出手來,掌心浮現出一個藥瓶:“我和清眠不太懂療愈之術,大家也都不相信你,不願幫忙……這是我們在天界尋覓了一整日,搜羅而來的療愈靈藥。”

說著,她打開藥瓶,悉心地為師晚憐上藥。

傷口潰爛,血肉外翻,烏血四溢。所幸靈藥及時帶來,用上之後,立即便開始好轉了。

棠憶和清眠低垂著頭,細膩地為她處理傷口。師晚憐望著她們額間的碎發,漆黑認真的眸子,不自覺地有些哽咽。

“棠憶,清眠……謝謝你們……”

她們恐怕是這個世界上,唯二肯相信她的人了。

被信任的人背叛,被至愛的人辜負,又獨自承受著無數人洶湧的怒火,她的一顆心早已是千瘡百孔,搖搖欲墜。

面對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善意,她都會自靈魂深處開始顫抖,難以自抑。

傷口總算處理好,棠憶和清眠二人也放下心來。

師晚憐不需再強忍痛楚,意識漸漸回攏,力氣也恢覆了許多。

她望向空曠的誅仙臺上,面前立著的兩人,朱唇輕啟,正要說些什麽。

驀地,她的眸光掃過大開的高門,心底的一根弦乍然間繃緊。

她急聲問道:“清眠,棠憶,你們是怎麽進來的?”

二人不知她為何發問,面面相覷,老實回答道:“今日門前無人把守,我們直接就進來了……”

聞言,師晚憐的面色漸漸蒼白。

被縛誅仙臺之人,必死無疑。困在此地的都是天界重犯,怎麽可能無人把守?

除非……

察覺到什麽,師晚憐慌忙推開二人,氣息紊亂,擡高聲音道:“走!你們快走!”

可是來不及了。

二人還未明白事態,只聽“轟——”訇然一聲巨響,高門猝然間緊緊闔住,結界四起相接,密不透風!

而誅仙臺四周,不知何時站立著無數仙君上神,守衛身著銀色重鎧,將她們緊緊包圍!

師晚憐環顧四周,幾乎快要窒息了。

高臺最前方,是帝清熟悉的身影。一身雪衣,冰冷如霜。

他冷眼睥睨著她們三人。

人群中,有仙君開始喊道:“果真讓我們捉到了兩個同夥!”

“夜族細作的同夥,都不是什麽好東西!必須一起處死,以絕後患!”

“我們絕不能放過她們!”

棠憶和清眠這才明白過來,臉色變得煞白。

眾神仙高高在上,威壓如山,她們當然是害怕的,但還是將師晚憐護在了身後:

“你們休要胡言!我們不是什麽夜族細作,師晚憐也是無辜的!”

師晚憐拽住她們的衣袖,不住地搖著頭:“你們快走……不要管我!”

不然……會死的。

她不想讓凡間的遺憾、昨晚的噩夢再次重現在眼前。

“我求你們了……別管我……快走!”

她死死咬住下唇,甚至將紅唇咬破出血。

可是清眠和棠憶沒有半步退卻。

三個弱小的身影,就這樣對峙著無數法力高強的仙君上神。

本就是一場必輸的博弈。

情急之下,師晚憐踉蹌著來到帝清面前,沙啞道:“我求你了,帝清,放過她們吧……她們真的是無辜的……”

卻見帝清斂眸,神色無波無瀾,不動於衷。

他將誅仙劍交給了守將,淡然開口:

“一並處死。”

玉辭舟:假扮二殿下真的好爽,萬人敬仰嘿嘿嘿~

師晚憐:。

帝清:害我老婆,等著死吧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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